在莫小沫的匕首面前，傅天然这下终于算是老实了。
他一脸无辜的，此刻是默不作声。
“说，怎么改变策略？”
莫小沫的语气冰冷，仿佛是在告诉傅天然，自己根本没有在开玩笑。
少年清了清嗓子，接着开口道：“我之前说了，我把计划告诉松鹤的原因，是因为我是松鹤的人。我这也算是给松鹤仁至义尽了。”
“怎么你要和他们决裂啊？”
“啊，那倒不是……”傅天然暗自叹了口气，怎么突然间就想不出来合适的词儿了呢。
天空中的雨淅淅沥沥，俩人谁都没想到，此刻宁可要在竹林里淋雨听傅天然讲完策略，也不愿先走进花阁寺避一避。
“我是想说，我告诉松鹤，是我的职责。但我也知道如果告诉了，那么黑院的任务就会失败，失败的话我就会死。哎，这里里外外让我很是纠结，所以我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。”
“嗯，你说吧。我倒是要听听你有什么好的想法了。”
莫小沫说完之后，冲着傅天然瞪圆了眼睛。
少年微微一笑，接着说道：“我们，不是告诉松鹤了要在赏花会的屋子里杀了姜奎吗？既然如此的话，我们可以提前动手，提前的杀死姜奎。这样一来的话，我既不会得罪松鹤，姜奎又是死在了乾元城。到时候那个明迟东若是真的想因为一个人的死而举兵报复的话，那也是与我无关，不是吗？”
“你倒是挺会为自己开脱的嘛。”
“那个姜奎，死在了计划之外，当然与我没有关系了。”
听到这里之后，莫小沫将视线移向了别处，似乎陷入了深思。
天空灰蒙蒙的，像是笃定了不给地上的人一点曙光般的希望。然而，即便是这样，那个满嘴骚话的少年，还在试图着自我的创造希望。
“赏花会还有两日了。若是你不想在那个时候动手，那也就只有今明两天了。你怎么想的？”
仙子姐姐现在不能来帮自己救走姜奎，那么眼下就只能是靠雅琴姐姐了……但万一自己想要就走姜奎的这件事情败露，那么到时候雅琴姐姐也不一定能帮自己顶住莫小沫的攻击啊。
傅天然舔了舔嘴唇，接着说道：“要不，咱们赏花会之后？”
“你觉得可能吗？”
“哦，当然不太可能。因为赏花会之前姜奎没有死，那么松鹤势力的人说不定已经就把他救走了。”
“所以说，我们应该就在这两天动手。先下手为强。”
话音刚落，莫小沫直接是抓起了傅天然的衣领，之后腾跃而起，踩着竹尖儿，接着消失在了阴沉的天空中。
……
“大小姐，你到底是怎么啦？脸色怎么这么差啊。”
小娟的声音充满着担忧。周围的家丁丫鬟们也是围过来关心着大小姐。
此刻她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密折的事情，因为这其中说不定有混杂的细作。
“你随我来。”
大小姐话音刚落，直接是抓着小娟的手腕，之后迅速的离开了庭院。
家丁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，皆是一头雾水，不知大小姐到底因为什么事情变得如此紧张。
那被抓着的小娟，在大小姐的快步奔跑之下，累的喘息道：“大小姐，慢点跑……我，我跟不上呀。”
说完之后，大小姐连忙是停下了脚步。
马马虎虎的小娟差点儿是撞在了大小姐的身上。
此时的大小姐环顾四周，见四下无人，方便说话，于是她开始变得严肃起来，正色道：“小娟，密折，不见了。”
“啊！”
小娟愕然，抓着大小姐的手开口道：“在右庭院，然后不见了？”
“上次让你拿来的就是密折。但它不见了。”
“什——是谁啊？！什么时候不见的？”
在小娟的一顿猛问之下，大小姐突然眼眶湿润了起来。紧接着，颗颗泪水左右滑落，争相的冲到地面。
正逢此时，城内阴沉的天终于是下起了雨。
雨声作响，此刻它们强劲有力的和地面击掌。站在小娟面前的大小姐，泪眼朦胧的开口道：“就在傅天然被抓的那个晚上。哎，都怪我！我不应该刻意的把密折拿出来的。我，我是想着如果能用密折把傅天然换回来——”
“大小姐！你到底是怎么了啊！”小娟彻底是急了起来，接着自己的眼角也不禁是流下了泪水：“一个臭刺激，不值得用那么重要的东西来换啊。大小姐你是不是傻了呀！”
“都怪我……这下若是父亲大人问起，我，我该怎么办啊……”
说完之后，洛倩雯直接是扑向了小娟柔软的身上，搂着她放声哭着。
小娟在这一刻伸出手轻轻的拍着大小姐的后背，尽量克制自己难过的情绪，用温柔的语气说道：“不打紧的，不打紧的。若是到时候真要问责，就说是我弄丢的算了。反正大小姐，你不是说过，那个盒子本身就是空的吗？那就说是我小娟打扫的时候以为没用就丢掉了。到时候皇上若是问罪，那就斩了我的脑袋好了！大小姐，别哭了好不好……不要担心了好不好……我们姐妹情深，好的事情大小姐去做，坏的东西全都让我小娟扛就好了！”
“小娟……”
洛倩雯哽咽的叫着小娟的名字，但没过多一会儿就没什么力气了，紧接着再一次的开始哭了起来。
小娟牙关紧咬。她听不得大小姐的哭，但现在自己哭的声音比大小姐还吵——
“大小姐！你好坏啊……我该不会真的要死了吧……我还没有教训刺激一顿呢。我不想掉脑袋啊大小姐！到时候我死了，谁还能像我一样陪着你啊……我命真苦。死了也就死了，偏偏还得尸首分离，死相肯定很难看。大小姐你真坏，你就是嫉妒我生的比你好看……哇！！大小姐……”
这对姐妹在雨中拥抱痛哭。
若是让周围的人看到了，他们也不会理解这对姐妹花为什么要在雨中变得如此悲伤。
雨声作响，响的地面劈里啪啦，就跟过年放炮竹似的。
哭声更响，响的雨水砸地的声音都变轻了。
……
回到城中之后，傅天然被丢在了一个名为江沁园的屋门前。
城内的雨水将他身上最后的干燥彻底是浇透了。
“这，这是……”
“你不是想提前动手吗？我可以给你一个很好的法子。”
“法子？什么法子？”
傅天然猛地咽了一下口水。难不成莫小沫是想让自己在这里杀了姜奎的吧？
这么直接？！
“今儿个是肖老太的寿辰宴，姜家父子都在这里给老太过寿。”
“不是，我在这动手，不合适不合适——”
“肖老太是当今圣上的乳娘，如今其子其孙在乾元城颇有威望。再说，你不是想见肖才女嘛？她也在。”
乳娘……威望……
傅天然眨了眨眼，接着说道：“所以呢？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在这里把姜奎杀了，然后嫁祸给肖老太吧？”
“嫁祸给肖家。这样一来，在松鹤人眼里，就觉得是乾元皇帝杀了姜奎的。之后就会举兵攻打——”
“且慢且慢，你的逻辑有问题。首先，肖老太为什么要杀姜奎？其次，皇帝若是想杀了姜奎，为什么要在自己乳娘的寿辰宴上动手？难道他就不觉得这样很晦气么？你不要把松鹤的人当成傻子好不好……人家可精明着呢。”
听到这句话后，莫小沫咧开嘴笑了起来。
“傅天然，你蠢啊。”
“我？我差点成了高材生好不好——”
“松鹤的人想要灭了乾元，现在只是要个借口而已。他才不管你前因后果呢，你只要杀了松鹤的人，那么松鹤就一定举大军攻城。所以啊，还做什么美梦呢？”
——不对啊？！
那这样一来，逻辑乱的人是自己啊？
或者换句话来说，是仙子姐姐从中作梗，让自己逻辑乱掉了。
反倒是莫小沫很清醒，一语中的。
仙子姐姐的态度，似乎是要强烈的想保住姜奎。
然而，在莫小沫的口中，松鹤王明迟东似乎只是想要个借口，无所谓姜奎的死活。
虽然让一个黑院的人说出这些来，让自己有些无地自容。但不得不说，真正的矛盾点是在这里。
现在天下人谁要保姜奎？
晴仙子，还有西王派。
要杀姜奎的是黑院。
而明迟东却成了那个无所谓的唯一存在。
是我乱了么？
是这其中有蹊跷才对。
傅天然想到这里，抬起头看向了莫小沫。
“你明白了吗？”莫小沫开口问道。
“所以说，我就算是真的告诉了松鹤的人也无济于事。他们不会出手相助，甚至还有点期盼着姜奎死了，这样他们才能攻打乾元。而仙子姐姐之所以想要救姜奎，是因为她不想用这种方式成为松鹤起兵的原因。”
“你变聪明了呢。”
莫小沫轻声说完，笑容越发的灿烂了起来。
“那，如果这样说的话……你杀了王府侍卫，说是他要袭击黑院圣使——”
“黑院，没有圣使。”
她的声音骤然冰冷。
傅天然顿时深觉毛骨悚然。
——所以说，莫小沫刻意的救自己，其实是想制约西王的势力。故意说他们是想要害黑院，从而彻底的被制约住。
这样一来的话……
黑院已经给松鹤铺了一条完美的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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